职业健康保护现状、挑战与展望(上)

职业健康是全球公共卫生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一个非常广泛的范畴,包含安全生产、环境、医学、心理、人体工效、社会学等,以及一些相关的领域,比如管理学、人力资源、社会保障、立法等。但是社会上对职业健康还存在一些误解与偏见,认为职业健康会对经济的发展或多或少有些阻碍。
我国已经启动职业健康保护专项行动,该行动是落实健康中国行动之一,是我国从防控传统职业病危害到提高全职业人群健康素养乃至国民健康素质的重大国家战略措施。本文参考国内外文献进行综述,旨在为大家更好了解目前职业健康保护现状,以及认识职业健康保护所面临的挑战与机遇有所帮助。

01
职业健康
保护现状
「社会不均衡加剧」
社会不均衡并没有随着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和生活条件改善而减少,高收入者与低收入之间的差距继续增加,同时期望寿命在社会不同阶层之间差距也在扩大。这意味着社会底层人员通常工作条件较差,生活质量没有明显改善。我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国家,职业人群近8亿多,人均年收入3万元人民币,有6亿人每月收入1000元,而低收入人群的工作条件也更为恶劣,对这部分人群的职业健康保护是将来职业健康工作的重点。
「政策对职业健康的影响」
国家政策对包括职业健康的公共卫生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从非典到新冠,两次疫情过后,从个人到社会以及各级政府都对公共卫生体系的建设提出极大要求。20世纪70年至90年代欧洲的职业健康蓬勃发展,在全社会都受到重视。但也曾出现过负面政策或观念,如2004年瑞士关闭卫生与应用生理研究所,该机构的工作场所在人体工效学、生理学方面享有盛誉。关闭的理由是该研究所的工作已经过时。尽管瑞士职业卫生协会向政府提出抗议,仍然没能改变研究所的命运。2007年,瑞典政府关闭了瑞典工作生活研究院,这家研究院是欧洲著名的职业卫生研究机构。英国首相卡梅伦2012年的演讲中提到过分的安全与健康文化阻碍了英国经济的发展,但事实上并没有严谨的科学研究发现安全和健康文化会对经济造成负面影响。
我国近年来持续加大对职业健康的重视,2018年机构改革,将职业安全健康监督管理职能划归国家卫生健康委,是以人民健康为中心保障劳动者健康权益作出的战略部署,充分体现了我国体制的无比优越性。
2019年,我国正式启动“职业健康保护行动”,该行动是《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系列行动之一,是保护广大劳动者职业健康专项行动,主要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病防治法》和职业病防治有关政策及文件规定,兼顾传统职业病的防治和新型职业健康危害因素的应对,分别提出劳动者、用人单位、政府应采取的举措及行动。
「职业健康对社会经济的影响」
职业健康与安全问题引起的直接或间接的经济损失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经济负担。美国的一项调查显示,工伤事故和职业病导致的经济损失大于肿瘤、糖尿病、冠心病等。但这种损失却被严重低估了,原因是职业病的社会认知较低。此外,病假、心理问题、工作表现、工作质量下降造成的经济损失也是巨大的。
「国际社会开展的职业健康保护」
健康工作场所行动
世界卫生组织(WHO)在2010年提出健康工作场所行动“healthy workplaces”,为工作场所健康促进提供了一个综合性策略。科学研究发现职业危险因素会产生一些看似与工作不相干的健康损害,比如工作会引起体重异常波动、睡眠障碍、心血管疾病、抑郁等。通过员工与管理人员合作来促进健康,促进安全和工人的良好状态,以及促进工作场所的可持续发展。

零工伤愿景
国际社会保障协会(international social securitiy association,ISSA)提出了零工伤愿景(Vision Zero)。2017年9月,在新加坡举办的21届世界安全健康大会零工伤愿景正式启动。最早参与的公司包括西门子、日立和劳斯莱斯。通常愿景更常见于公司或企业对未来发展蓝图的描绘,因为愿景是指明一种完美的状态,可能永远无法实现,但是提供了方向,就此而言,这也正是职业健康努力的方向。
体面工作
体面工作由国际劳工组织(interantion labour organization, ILO)提出,体面的工作必须是安全的工作。ILO估计每年全世界约有230万人死于工作相关的事故或疾病。此外,2.7亿人遭受工伤,1.6亿人出现工作相关的疾病。
工伤事故及疾病不仅对工人的生活产生影响,也会对工厂的生产力产生影响,最终会拖累整个社会发展。政府、用人单位和劳动者应该紧密团结,共同努力减少工伤事故和疾病的发生。ILO将4月28日定为世界安全生产与健康日。我国每年4月末的职业病防治法宣传周与此重合。ILO通过制定和推动实施国际劳工标准、科学研究、技术合作,致力于在全世界建立工作场所安全和健康文化。

建立安全文化,保障职业安全与健康可持续发展
最早出现安全文化(safety culture),是国际原子能机构在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报告中描述对核电站员工的观念和行为对于那次事故的反应。
1993年核设施安全咨询委员会(the Advisory Committee on Safety of Nuclear Installation ,ACSNI) 调查了国际多起安全事故后提出这些事故存在一个共同特征,即工作场所中安全体系崩溃,这种崩溃不是由于某种不当的安全措施引起,而是整个安全文化的问题,从这些大灾难中获得的教训是建立安全文化是第一要务,而且要在组织机构中广泛推行。
ILO提出对于职业健康与安全中促进用人单位建立预防性的安全文化是关键因素,是长远降低工伤事故与职业病的关键。
1993年国际核设施安全咨询委员会提出“安全文化是个体和群体对待安全健康管理体系的价值观、态度、认知模式和行为方式,安全文化对于健康安全管理体系的运行效果具有决定性作用” 。
从2000年开始,香港职业安全与健康委员会重点在高风险行业的雇主和劳动者中提高工作安全意识,引入工作场所的安全文化建设。该组织还在各个社区推广安全文化,用“安全文化指数”来评估安全文化策略的有效性,正是重视安全文化的建设使得香港建筑行业的工伤事故持续降低,每千人工伤事故率从2000年的149.8下降为2013年的40.8。
噪声曾是韩国一家大型美资电子公司的最为突出职业危害,该公司自1988年开始,大量员工出现噪声性听力损伤,借助公司的推行听力保护计划,该公司开始了对原来安全文化的改革,在随后的阶段,公司的噪声检测小组发现了255处噪声源,提出了148个噪声控制措施,大大减少了接噪员工的数量。随后通过深入的教育培训向员工广泛传授健康知识和防噪技能,即为积极的安全文化的固定阶段,从2000年开始,该公司的噪声防控一直保持良好效果。
欧洲的健康工作场所行动(Healthy Workplaces Campaigns)
2000年开始,欧洲提出健康工作场所运动,运动之一的“欧洲职业安全与健康周”行动提出:职业安全与健康关乎每个人,对劳动者好,对企业好。通过免费提供实用性的指南。行动还设置了优秀奖和健康工作场所视频奖。每个阶段提出不同主题,重点关注工作相关肌肉骨骼疾患(work-related musculoskeletal disorders, WMSDs)。
在其他职业健康服务基础上,工作场所健康促进(workplace health promotion ,WHP)能够显著提高劳动者健康状况,欧盟卢森堡工作场所健康促进宣言(The Luxembourg Declaration on Workplace Health Promotion )把工作场所健康促进定义为:整合雇主、雇员、社会三方面的力量,促进劳动者工作中的健康和福祉。
芬兰职业安全与健康保护法案规定:雇主必须负责员工在工作中的安全与健康。芬兰的职业健康服务组织也是根据职业健康保护法案设置的,与ILO的161号公约相一致。具体包括:必须对职业安全与健康促进提出建议,改进工作,以满足劳动者的需求,保持和提升劳动者的工作能力,提供专业职业安全与健康方面的信息、建议以及指南。职业安全与健康保护法案促进劳动者与雇主、职业健康专业机构之间的合作。目的包括:预防工作相关疾病和工伤事故的发生,促进工作的健康与安全,改善工作环境,促进劳动者在职业生涯的不同阶段的健康、工作能力,促进工作场所社区功能。根据该法案规定,雇主必须提供一份书面职业健康保护计划。
拉脱维亚劳动保护法包括了职业安全与健康两个方面,其中“劳动保护”是指“劳动者在工作中的安全与健康”。该法规定劳动保护措施是法定的、经济的、社会的、技术的和组织的保护性措施。目的是建立一个安全而无害的健康工作环境,预防工伤事故和职业病。此法强调雇主负有咨询、提供信息和加强劳动者参与职业安全与健康保护行动中的责任。
立陶宛的职业安全与健康法强调雇主必须保证劳动者的职业安全与健康,预防工作环境中危害因素,改善工作环境,以符合劳动者生理和心理的能力,推行工人健康保护,执行健康促进措施。

工人全面健康行动
2011年美国国家职业安全与健康研究院启动了“工人全面健康行动”(Total worker health,TWH),通过完善职业健康安全相关政策,开展专项活动和健康培训。干预策略整合了工作与非工作的健康风险,提升员工的幸福感,这是首次在职业健康促进行动中强调非工作健康风险。
传统的职业安全与健康保护行动主要关注工作的安全性,减少职业危害因素对劳动者健康的损害。TWH则把工作看作一种健康的社会决定因素(social determinant of health), 比如工资、工作时长、工作量、职业紧张水平,与同事的交往、与上司的交往、离职补偿,以及工作场所健康促进,都会对员工的健康、家庭、社区产生重要影响。健康的社会决定因素是导致健康不公平的主要原因。
我国开展的职业健康保护行动
2019年9月24日由国家卫生健康委、湖南省人民政府主办的“全国职业健康保护行动主题推进活动”在长沙举行,活动主题是“职业健康保护,我行动”。该行动标志着我国职业健康保护行动(2019~2030年)进入了全面、系统和整体推进的新时期。职业健康保护行动提出了明确的行动目标,包括接尘不足5年的劳动者尘肺病报告例数比例、职业健康检查和职业病诊断服务覆盖率、工伤保险参保人数等3项预期性指标;重点行业劳动者对本岗位主要危害及防护知识知晓率,用人单位做好员工健康管理、评选“健康达人”,预防和控制过度疲劳和工作相关肌肉骨骼系统疾病的发生,降低或消除工作压力等4项倡导性指标。
以上就是目前职业健康保护的状况,
下周将在《视角 | 职业健康保护现状、挑战与展望(下)》更新职业健康保护所面临的挑战与机遇。